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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王导谢安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五、《昌谷集》卷二一
晋中兴,称王谢,一导而二安石,皆以不能恢复中原责之。窃以为过矣。当典午不竞以来,士大夫慷慨立事,志远而才短,否则清谈高视,漫不以世务介意。有人焉如导、安沉浮委折于群儿角逐之内,焉得不贤?然自王敦、桓温之徒,扰乱王室,其来也如归,其去也如寄。敦不病笃,导不敢称其死;温不病笃,安不敢缓其篡。江左之不亡幸耳,乃欲责之擒刘曜,枭石勒,醢苻坚,而轘姚苌,无乃过耶?按导以识量清远之资,识元帝于潜龙未用之时。在洛阳则劝其归藩,镇建业则劝其兴复。患难未除,则讨陈敏馀党以振起之;士论未归,则引名贤骑从以厌服之。勠力王室,不肯作楚囚对泣。去非急之务,行清静之政,置谏鼓,立谤木,使晋氏偏有东南,称制者十有一帝。导身相三君,每见亲任辅佐,中兴之功不可掩也。安神识沉敏,风韵调畅,渔弋山水而不以为遁,禁锢终身而不以为困。一旦居公辅之寄,任弼谐之责,镇以和静,御以长算,不存小察,宏以大理。戒秦任商鞅之弊,沮桓冲勤王之师。身退广陵,志在东山。安之出处本末,指不多屈。论中兴而数导、安,诚不为过。然尝怪导以得君行志之秋,委以大义灭亲之事,逆臣王敦近在门内,不以杀管、蔡之例为比,又从而纵臾之。导之踪迹,不可以缕数也。敦之举兵内向也,专以刘隗、刁协为名。人徒知隗、协二子与敦不相好耳。考其本末,则导初相元帝,亲近无二。及刘隗用事,渐见疏远。协崇上抑下,为王氏所嫉。敦既作逆,隗又请诛王氏。导之切齿二子,非特一日。则举兵而诛隗、协,不可谓非导之意矣。敦之录尚书事也,召周顗、戴渊问之,畏其人望,犹欲使为公辅。顗尝极力救导,导不知,故敦三问于导,而导皆不答。欲杀顗而滥及于渊,久乃自悔。则无罪而诛顗、渊,不可谓非导谋矣。温峤、陈敦逆状,敦深恨之,移书于导,以为太真别来几日,已作如此等事。明帝在东宫,敦欲废之,问及百官,声色俱厉。逆折奸谋,惟温峤一人耳。导与峤孰亲于敦,不闻有所正救。设使无故而废太子,导得以辞其责哉?此犹可也。王彬、王舒皆王氏之党也,彬尝数敦之罪,祸及门户,导实在坐,反欲使彬谢过。王含、王应既败,舒使人迎而沉之。自刺史而累迁,不过为会稽内史,封爵且不及焉,导之不乐于敦败明矣。夺祖逖之事权,谁实为之?知刘琨之死而不问,谁实纵之?以中兴风鉴自任,使天下之有志者皆不得志。导固本无反谋,而心之所欲,每与王敦、苏峻合。大抵导之遇事,往往多其私意,望其公正耿介,断不可得。是以明帝在殡,嗣皇未立,群臣议进玺于成帝,导受顾命,乃独以疾不至。其后舆疾而来,则卞壸实迫之也。成帝之逼迁石头,导实失其故节。其后遣人取之,曾无赧容,则陶侃实讥之也。郭默贼杀刘胤,导即以豫州赏之。其后斩默父子,始服公论,则陶侃实专之也。庾亮以帝舅执朝柄,趋势者多归之。导既不平,每有「元规尘污人」之叹。则苏峻之攻庾亮,知中朝之有隙也。亮之不为刘隗、刁协,适不与导谋耳。成帝每幸导宅,下车先拜,又拜其妇曹氏,受之不疑。侍中孔恒密表其非,可以愧矣。导闻之乃曰:「王茂弘驽疴耳,若卞望之之岩岩,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峰岠,当敢尔耶」?则卞壸之死于先锋,亦导之所不与也。孔恒之不为卞壸,适未有隙耳。元帝以敦、导、顗、协、渊为腹心,明帝以导、亮受遗诏,不杀不逐,导意不止。导为累朝大臣,官至司徒、丞相、太傅,权至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假黄钺,爵至郡公,号至仲父,其他如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给班剑鼓吹羽葆,皆非人臣所常得。坐视贼臣犯阙至再三,遂至蒙尘天子,陵辱妃后,其初始于争权,而其后乃至于党亲。苏峻之后,以为天下莫己若矣。每发一言,举坐莫不赞美,喜同恶异,不恤国事,文中子之所谓敬犹有遗论焉。谢安以简得名,故迹之着于外者犹有限。其望尘而拜温也,人或以为怯矣。其以壁后置人而却温也,人或以为勇矣。得捷书而不动声色,人或以为静。过户限而不觉折屐,人或以为躁。大要仕进之心,始于桓温之辟召;却敌之谋,亦出于玄琰之尝试。挟恩威则易掣肘,决胜败则难肆志也。王彪之之沮新宫也,得其道矣,安辞屈而犹或为之,不可谓服义。武帝之立精舍于殿内也,失其道矣,安坐视而不能止之,不可谓守正。然方之于导,犹在可贷。导之才实过于安,而其事之着见乃复若此。士大夫适遭其逢,固有幸不幸者。苟不出于己私,而以公道行之,始可以论幸不幸矣。
奉题六桥将军诗集并谢赠诗 其三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七言绝句 押覃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清诗赠我福人衔,风月江山一担担。
十载从军半天下,王敦兵马满江南(将军赠诗,并赠以世袭「江山风月福人」之号,镌印见贻,何敢窃比铁崖?)。
与庙堂议论和书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一、《山房集》卷三
窃闻小行人之归,敌必欲得用事者之首,而后归侵疆,定和好。堂堂大国,决未之从,果若行之,则国不可为矣。昔唐杜元颖自宰相出为剑南节度,敛取苛重,蛮徼咨怨。太和三年,南诏乘虚破成都,焚郛郭,蜀之宝货工巧扫地。文宗遣使临抚南诏。南诏上言,请诛元颖,遂贬邵州刺史。议者不厌,斥为循州司马,死于贬所(此段出《唐书》二十一卷《杜元颖传》。)。其后李德裕为相,议曰:元颖尝居宰弼,失于驭远,致蛮寇内侵。蛮夷之情不可开纵,若为之执怨以快其心,则是不贵王臣,取笑外域(此一段出《李卫公集》十二卷。)。窃考杜元颖厚敛剥虐,遂开边衅,与诬君矫命,轻动干戈固不侔。南诏小国,入蜀之祸,止于一方,与挑祸强敌,轻动百年两国之盟好,三垂受兵,海内骚动之事固不类。元颖庸谬书生,论罪极于窜责。今之奸虐几于荡摇宇宙,倾危社稷,滔天贯盈,罪状固万辽绝。然卫公终以元颖尝为宰相,不忍因夷蛮之请而死之,所以惜国体而非为元颖也。杨国忠之枭首,李林甫之斲棺,无非专权蠹国,开边召乱之所致,亦无戮尸之事。唯晋王敦谋叛,事平而敦已卒,乃跽而斩之。此三恶者,诛之不同。然苟出于其国家之典刑,虽陈尸于市,并坎而埋,取其已戮之体,凿掘斩刺,无不可者。若夫因敌人之命,函用事之首以求成,则自古未之有也。惟燕太子丹封樊于期之首以献于秦,赵孝成王取魏齐之首以赎其弟,本朝徽宗皇帝令王安中函张觉之首以送金人,其事今可复袭耶!矧燕丹雅意欲使荆轲刺始皇,非禀秦之号令也。魏齐魏相,与秦相范雎结怨,秦求之急,自魏而赵,非用事于赵也。邓叔子,降贼也。后周太祖宇文泰因突厥遣使请诛邓叔子,太祖许之,收叔子以付使者,杀之于青门外,至今简册以为深鄙(此事出《后周书》突厥列传四十二卷。)。悉怛谋,酋长也。唐文宗恐吐蕃复怨,竟令执还,戮于汉界之上,李德裕终身痛惜。降俘且尔,矧有关于大体者哉!今奋迅震之威,而殒魁渠之命,大刑正矣。悯其祖考,惠以三寸之棺,大体全矣。我辞既直,敌暴应销。何必取已死之骸,逞无已之刑,快敌心而后可和哉?昔逆亮渝盟,生灵骨暴。亮既废殒,则我遂退听,此未尝得而干预也。且乾坤之怒不极,彼独无大臣乎?始任之以事,而终戮以自送,亦且为敌窥矣。昔吴主戮诸葛恪,臧均上疏,乞令收葬,以为:「人情之于品物,乐极则哀生。见恪贵盛,世莫与贰,身处公辅,中间历年,今之诛夷,无异禽兽,观讫情反,能不憯然」!均之斯言,最为深切。自顷元害扫除,六军喜踊,长安孩幼詈声成风。国之大刑亦震矣,敌所指取志亦偿矣。若又掘诸坎瘗,重加斩刈,以求媚于敌,恐过而伤恩,人情慨然,昔之怨詈转而悲叹矣。敌人无厌,自此邀索未已,愈肆恣睢。他日握兵之将,分阃之人,深惩往事,其孰肯出身任事以与敌抗?是一元害之首不足惜,而国自此不可立,大可畏也。窃谓宜择专对之才,引义析情以答,塞其谋而力拒绝之,不宜以此复命。
赵忠毅公铁如意歌和曾宾谷 清 · 王文治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梦楼诗集卷二十四
曾公示我铁如意,乃是前明忠毅赵公之所持。
当时逆阉盗大柄,欲廪地纪倾天维。
二三君子苦营救,交章那得登彤墀。
计穷乃变变乃奇,奇功未可凭毛锥。
奋袂一击虽不中,奸魂已逐如意飞。
伟哉如意铁铸之,非刀非剑含铓鐖。
铭言可识不可读,竟体错互蟠金丝。
百年绣涩铁花紫,阴寒吐燄无人知。
铁骨瘦硬骇蛟螭,铁肝凛凛鬼魅啼。
谩言过刚易摧折,乾坤正气良在斯。
君不见燕廷筑、博浪椎,丈夫血性何淋漓。
岂惟不计身家安与危,亦复不计青史名常垂。
转思如意有幸有不幸,但问持者为伊谁。
噫吁嘻!
处仲叛贼首,季伦暴富儿。
珊瑚击碎成底事,唾壶敲缺终何为。
秋江送别赠鲁渊、刘亮 其五 沽美酒 元末明初 · 施耐庵
到今日,短檠前,倒碧筒。
长铗里,掣青锋,更如意敲残王处仲。
唾壶痕,击成缝,蜡烛泪滴来浓。
道贤论(以天竺七僧方竹林七贤) 东汉 · 高诱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二、全后汉文 卷八十七
潜公道素渊重,有远大之量。刘伶肆意放荡,以宇宙为小。虽高栖之业,刘所不及,而旷大之体同焉(《高僧传》四「竺道潜字法深,王敦弟」。)。
香亭得雄于其去岁所失小郎有再生之徵一诗为贺兼以识异 清 · 姚鼐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九
普门大士感修熏,福德儿重乞细君。
正似吾乡张太傅,再招东晋大将军(张文端太傅母始梦有异人自称王敦至其家生子名敦哥数岁殒母恸甚梦异人复至日吾终为夫人子遂产太傅名之敦复太傅长遂以为字)。
金环桑穴真堪信,老蚌珠胎倍可欣。
逸少诸郎他日贵,不妨小者最超群。
南冈 清 · 张五典
押遇韵
南冈何高高,上有郭生墓。
苔藓没断碑,已失双柏树。
裤褶径相遗,早知形骸寓。
未愁处仲忍,危词藉一悟。
可怜石头城,近逼南街路。
钱凤尔何人,郗超死已暮。
独叹青囊书,何如《尔雅》注。
善《易》不言《易》,学人守其故。
夜宿东寺雪作(原作中,据徐本改)寒甚 宋 · 周紫芝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古寺初投箠,荒陴已授更。
雪飞穿幕片,风作撼窗声。
今日招提境,当年敌骑营。
可怜王处仲,江上筑孤城。
祖逖谯城之鉴 宋 · 李舜臣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四、江东十鉴
臣闻晋都金陵,非吴比也。元帝以帝王之子孙,自琅邪藩邸而来江东,荀藩等推为盟主而翼戴之。其位号既正,而石勒以夷狄之奴隶,污蔑中原,其丑其恶,十倍于曹操。江东臣子奉帝子之义兵,而以顺攻逆,宜乎其易与也。然石勒乃五胡之魁猾,而附之以石季龙之骁暴,东郡之战,死者十馀万人,无一人敢婴其锋者。独惟范阳祖逖,捕蛟不敢少遗馀力。谯城之役,大破勒军,蹴勒于黄河之外,使之势穷情屈,而讲和之书迭至于豫州之麾下,毡裘之气盖索然矣。当此之时,因其解驰怠纵之隙,而推锋越河,以扫除其遗类,岂不快哉!夫晋之君臣,其庙谟廷议,殊拂人意。逖才一胜,未及再举,而刘隗之谋遂起于中,致使戴若思仗节以临之。以逖之慷慨英发,勇于进取,而乃受若思之节度,甘于羁制,竟以愤死,则是石勒未尝损一金,而反间已行于殿陛之间。如刘隗者,乃公遣若思而假其手,以为石勒之刺客也。措置之谬,一至于此!曾谓江东宰相有如王导,而无一言以救其失欤?请移刘隗之罪以罪王导。且夷狄之入中原,前晋者未尝有也。自刘、石唱乱,蹂践诸华,中原之父兄子弟望而惊逃,中原之州郡牧守闻而扼腕,莫不欲折其脊而齑粉之,以快其愤。而孽胡之暴,卒未能得其便。谯城之战,幸而胜之,是时元帝即位之初年也。天下之所观望,人心之所激昂,正在今日。导为江东宰相,固宜乘此机会,力请大驾,起江南侍卫之师,而席胜渡江,出寿春,向谯城,以为祖逖后距,则逖之声势益振,而义师之盛气自倍,继而声逖之胜,以激四方勤王之师。以一檄移山东,使曹嶷、慕容廆之徒自青、兖至;以一檄移关西,使张轨、司保之徒自秦、凉至;以一檄移河之东北,使刘琨、郭默之徒自并、冀至。四方豪杰知帝之龙旂鸾辂近向河南,必将云合响应,会于辇下,以助逖之进,扫除胡羯而修复旧都,当自谯城之胜始。惜乎以导之相晋,其谋谟才略号为江左夷吾,而夷吾之相齐,至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者,导不能勇为之。当元帝即位之初,四方征镇环起而望之,不幸中原割据,道路梗塞,一闻旧君之子,因义师之胜,进幸中原,则其为响应,与齐桓公之时,何啻十倍?岂意导之相晋,曾莫通为之。当逖既胜之后,勒之势穷情屈,正自可乘,而导终不能勉奉亲征之驾,出建康以向谯城,徒欲今日檄四方以讨石勒,明日檄诸镇以会河南。河南之城,晋之陵寝在焉,晋之子孙且不勇往,而但以空言号召天下之师,四方征镇谁复至者?致使逖之在河南,犄角无助,独以一身搏战于雍丘之前,而又轻从刘隗,俾之引浇薄无功之人以沮轧之,此何为者邪?逖存而河南存,逖亡而河南亡,晋人之所以沮逖者,乃所以弃河南也。故逖死未几,而石勒之兵俄遂寇河南,围谯城,置王阳于豫州,驱祖约于寿春。已而郗鉴以邹山之军退保于合肥,卞郭以下邳之军退保于盱眙,刘遐以彭城之军退保于泗口。逖之一死,虏难益炽,犹之决一世之金,以纵逆河之暴于洙泗之间,非但河南之地,无以坚凝,而两淮保障亦因以动摇。勒之剽悍,因得以再窥江东门户于一重之外,而终元帝之世,竟为不讨之雠。盖以其即位之初,有可乘之会而不乘故也。夫人君即位之初,实足以耸动天下之心,而河南之捷,又足以大鼓义师之气。席胜除残,正在此举,而晋人甘自弃之。彼刘隗不足责,则非导之责而谁责欤?抑尝论之,元帝之渡江,实王导本谋,而导之所营则建康而已,吞沙之寇,滔天之雠,屏之江外,若无预吾事者。方勒之南寇襄阳,军中大疫,死者大半,其疲弊可乘矣,而导不乘;已而退屯葛陂,天降淫雨,三月不止,其饥困可袭也,而导不袭;张宾谓其欣于敌去,必不以奇兵掎击,盖足以窥见导之肺腑矣。然尚有可诿者,是时虏人方且奄至江外,胜负未交,长驱席卷,势亦有所未便。乃若逖之于河南则不然,设奇制胜,敌势已挫,而勒方且退保襄邑,致书通好,而欲遂讲和,其窘盖可知矣。大合勤王之师,以乘其败怯之馀,此固可以为万全之举,而导亦未尝少主其议,何邪?意者导之相晋,专务姑息,才得江东,帖然无事,以延岁月,便足自慰。藩维之在江外者,但欲羁縻而已,非真能翼戴人主,合诸侯而一天下者。观其平日行事之迹,如王敦杀周顗而导不能救,庾亮召苏峻而导不能止,卞郭不赴国难而导不能戮,郭默辄害刘嗣而导不能问,一时诸将如贾宁等辈多不奉法,而导终不能惩。以此观之,则导之为人,盖偷安茍且,徒欲每事姑息,以全其金陵建国之功,而初不知外合诸侯、内兴王师,以为恢复中原之计。此刘隗之徒所以得行其说,而使祖逖几成欲就之功遽尔中辍,可不为之痛哭流涕也哉!呜呼!阃外之谋、与朝论不协,则有为之功,动多破缺,由古以来,每每如此。而谯城之胜,尤为可惜者,盖以元帝即位之初,天下有可合之势,而甘自弃之故也。乃今真人抚于东南,九州四海皆所属心焉。冠剑大臣密赞庙谟者,宜视此为鉴,以进江东既胜之师,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乌飞曲 宋 · 周紫芝
江云欲雪江风吹,王敦城头乌夜啼。
云深月暗风转急,惊乌绕树无安枝。
狂风忽来飞不定,夜半无巢何所依。
情知天公有风雨,何不结巢高树栖。
君不见秦氏庭中双桂美,庭乌生雏八九子。
乌生岂不念高飞,托君庭阴飞不起。
那知君家轻薄儿,弹丸脱手两翅垂。
无巢悔不巢巍巍,有巢悔不常高飞,人生祸福难豫期。
上疏罪状刘隗 东晋 · 王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刘隗前在门下,邪佞谄媚,谮毁忠良,疑惑圣听,遂居(《魏书·晋司马睿传》作「遂秉」。)权宠,挠乱天机,威福自由,有识杜口。大起事役,劳扰士庶;外托举义,内自封植;奢僭过制,乃以黄散为参军,晋魏已来,未有此比。倾尽帑藏,以自资奉;赋役不均,百姓嗟怨;免良人奴,自为惠泽。自可使其大田以充仓廪,今便割配,皆充隗军。臣前求迎诸将妻息,圣恩听许,而隗绝之,使三军之士莫不怨愤。又徐州流人辛苦经载,家计始立,隗悉驱逼,以实己府。当陛下践阼之始,投刺王官,本以非常之庆使豫蒙荣分。而更充征役,复依旧名,普取出客,从来久远,经涉年载,或死亡灭绝,或自赎得免,或见放遣,或父兄时事身所不及,有所不得,辄罪本主,百姓哀愤,怨声盈路。身欲北渡,以远朝廷为名,而密知机要,潜行险慝,进人退士,高下任心,奸狡饕餮,未有隗比,虽无忌、宰嚭、弘恭、石显未足为喻。是以遐迩愤慨,群后失望。
臣备位宰辅,与国存亡,诚乏平勃济时之略,然自忘驽骀,志存社稷,岂忍坐视成败,以亏圣美。事不获已,今辄进军,同讨奸孽(《魏书》作「今趣进军,指讨奸孽」。),愿陛下深垂省察,速斩隗首,以谢远近(此句从魏书补。)。则众望厌服,皇祚复隆。隗首朝悬,诸军夕退。昔太甲不能遵明汤典,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勋,殷道复昌。汉武雄略,亦惑江充谗佞邪说,至乃父子相屠,流血丹地,终能克悟,不失大纲。今日之事,有逾于此,贤智故有先失后得者矣(此十字从《魏书》补)。愿陛下深垂三思,咨询善道,则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
陛下昔镇扬州,虚心下士,优贤任能,宽以得众,故君子尽心,小人毕力。臣以暗蔽,豫奉徽猷,是以遐迩望风,有识自竭,王业遂隆,惟新克建,四海延颈,咸望太平。
自从信隗已来,刑罚不中,街谈巷议,皆云如吴之将亡。闻之惶惑,精魂飞散,不觉胸臆摧破,泣血横流。陛下当全祖宗之业,存神器之重,察臣前后所启,奈何弃忽忠言,遂信奸佞,谁不痛心!愿出臣表,咨之朝臣,介石之几,不俟终日,令诸军早还,不至虚扰(《晋书·王敦传》)。
为吴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 西晋 · 张悛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三十八
臣闻成汤革夏而封𣏌,武王入殷而建宋。春秋征伐,则晋脩虞祀,燕祭齐庙。夫一国为一人兴,先贤为后愚废,诚仁圣所哀悼而不忍也。故三王敦继绝之德,春秋贵柔服之义,昔汉高受命,追存六国,凡诸绝祚,一时并祀。亲与项羽对争存亡,逮羽之死,临哭其丧。将以位尝侔尊,力尝均势,虽功夺其成,而恩与其败。且暴兴疾颠,礼之若旧,残戮之尸,乃以公葬。若使羽位承前绪,世有哲王,一朝力屈,全身从命,则楚庙不隳,有后可冀。伏惟大晋应天顺民,武成止戈。西戎有即序之人,京邑开吴蜀之馆,兴灭加乎万国,继绝接于百世。虽三五弘道,商周称仁,洋洋之义,未足以喻。是以孙氏虽家失吴祚,而族蒙晋荣,子弟量才,比肩进取,怀金侯服,佩青千里,当时受恩,多有过望。臣闻春雨润木,自叶流根,鸱鸮恤功,爱子及室。故天称罔极之恩,圣有绸缪之惠。追惟吴伪武烈皇帝,遭汉室之弱,值乱臣之强,首唱义兵,先众犯难,破董卓于阳人,济神器于甄井,威震群狡,名显往朝。桓王才武,弱冠承业,招百越之士,奋鹰扬之势,西赴许都,将迎幼主,虽元勋未终,然至忠已著。夫家积义勇之基,世传扶危之业,进为徇汉之臣,退为开吴之主,而蒸尝绝于三叶,园陵残于薪采,臣窃悼之。伏见吴平之初,明诏追录先贤,欲封其墓,愚谓二君并宜应书。故举劳则力输先代,论德则惠存江南,正刑则罪非晋寇,从坐则异世已轻。若列先贤之数,蒙诏书之恩,裁加表异,以宠亡灵,则人望克厌,谁不曰宜?二君私奴,多在墓侧,今为平民。乞差五人,蠲其徭役,使四时修护颓毁,扫除茔垄,永以为常。
广遣兴五十八首 其七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嫫母妒情因妒色,青蝇嗛死讵嗛生。
青天遣尔公无罪,白地描他酷不成。
纣灭且烧天智玉,卫存何有木桃琼。
火攻自笑阿奴拙,命在王敦那在卿。
书 东晋 · 王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敦顿首顿首,蜡节忽过,岁暮感悼伤悲,意想自如常。比苦腰痛愦愦,得示知意及不以悉,王敦顿首顿首(《淳化阁帖》二。)。
辞荆州牧疏 东晋 · 王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昔汉祖以神武革命,开建帝业,继以文帝之贤,纂承洪绪,清虚玄默,拟迹成康。贾谊叹息,以为天下倒悬,虽言有抑扬,不失事体。今圣朝肇建,渐振宏纲,往段匹磾遣使求效忠节,尚未有劳,便以方州与之。今靳明等为国雪耻,欲除大逆,此之志望,皆欲附翼天飞。虽功大宜报,亦宜有以裁之,当杜渐防萌,慎之在始。中间不逞,互生事变,皆非忠义,率以一朝之荣。天下渐弊,实由于此。春秋之时,天子微弱,诸侯奢侈,晋文思崇周室,至有求隧之请,襄王让之以礼,闻义而服,自尔诸侯莫敢越度。臣谓前者贼寇未殄,苟以济事,朝廷诸所加授,颇多爵位兼重。今自臣以下,宜皆除之,且以塞群小矜功之望,夷狄无厌之求。若复迁延,顾望流俗,使奸狡生心,遂相怨谤,指摘朝廷,谗谀蜂起,臣有以知陛下无以正之。此安危之机,天下之望。
臣门户特受荣任,备兼权重,渥恩偏隆,宠过公族。行路厮贱犹谓不可,臣独何心可以安之。臣一宗误陛下,倾覆亦将寻至;虽复灰身剖心,陛下追悔将何所及!伏愿谅臣至款,及今际会,小解散之,并授贤隽,少慰有识,各得尽其所怀,则人思竞劝矣。州牧之号,所不敢当,辄送所假侍中貂蝉。又宜并官省职,以塞群小觊觎之望(《晋书·王敦传》)。
与王敦书 东晋 · 荀崧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一
诚以长蛇未剪,别详宗祖。先帝应天受命,以隆中兴。中兴之主,宁可随世数而迁毁。敢率丹直,询之朝野,上号中宗。卜日有期,不及重请。专辄之愆,所不敢辞(《晋书·荀崧传》)。
上疏言王导 东晋 · 王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八
导昔蒙殊宠,委以事机,虚己求贤,竭诚奉国,遂藉恩私,居辅政之重。帝王体远,事义不同,虽皇极初建,道教方阐,惟新之美,犹有所阙。臣每慷慨于遐远,愧愤于门宗,是以前后表疏,何尝不寄言及此。陛下未能少垂顾眄,畅臣微怀,云导顷见疏外,所陈如昨,而其萌已著,其为咎责,岂惟导身而已。群从所蒙,并过才分。导诚不能自量,陛下亦爱忘其短。常人近情,恃恩昧进,独犯龙鳞,迷不自了。臣窃所自忧虑,未详所由,惶愧踧踖,情如灰土。天下事大,尽理实难,导虽凡近,未有秽浊之累;既往之勋,畴昔之顾,情好绸缪,足以厉薄俗,明君臣,合德义,同古贤。昔臣亲受嘉命,云:「吾与卿及茂弘当管鲍之交」。臣忝外任,渐冉十载,训诱之诲,日有所忘;至于斯命,铭之于心,窃犹眷眷,谓前恩不得一朝而尽。
伏惟陛下圣哲日新,广延俊乂,临之以政,齐之以礼。顷者令导内综机密,出录尚书,杖节京都,并统六军,既为刺史,兼居重号,殊非人臣之体。流俗好评,必有讥谤,宜省录尚书、杖节及都督。且王佐之器,当得宏达远识、高正明断、道德优备者,以臣暗识,未见其才。然于见人,未逾于导;加辅翼积年,实尽心力。霸王之主,何尝不任贤使能,共相终始!管仲有三归反坫之讥,子犯有临河要君之责,萧何、周勃得罪囹圄,然终为良佐。以导之才,何能无失!当令任不过分,役其所长,以功补过,要之将来。导性慎密,尤能忍事,善于斟酌,有文章才义,动静顾问,起予圣怀,外无过宠,公私得所。今皇祚肇建,八表承风;圣恩不终,则遐迩失望。天下荒弊,人心易动物听一移,将致疑惑。臣非敢苟私亲亲,唯欲忠于社稷(《晋书·王敦传》)。
与陶侃笺 十六国 · 慕容廆
出处:全晋文
明公使君毂下、振德耀威,抚宁方夏,劳心文武,士马无恙,钦高仰止,注情弥久。王途险远,隔以燕越,每瞻江湄,延首遐外。
天降艰难,祸害屡臻,旧都不守,奄为虏庭,使皇舆迁幸,假势吴楚。大晋启基,祚流万世,天命未改,玄象著明。是以义烈之士,深怀愤踊。猥以功薄,受国殊宠,上不能扫除群羯,下不能身赴国难,仍纵贼臣,屡逼京辇。王敦倡祸于前,苏峻肆毒于后,凶暴过于董卓,恶逆甚于催汜,普天率士,谁不同忿!深怪文武之士,过荷朝荣,不能灭中原之寇,刷天下之耻。
君侯植根江阳,发曜荆衡,杖叶公之权,有包胥之志,而令白公、五员,殆得极其暴,窃为丘明耻之。区区楚国子重之徒,犹耻君弱臣强(《晋书》无此二字,臣上有群字。)不及先大夫,厉己戒众,以服陈郑;越之种蠡,尚能弼佐句践,取威黄池。况今吴土,英贤比肩,而不闻辅翼圣主,陵江北伐。以义声之直,讨逆暴之羯,檄命旧都之士,招怀存本之人,岂不若因风振落,顿坂走输哉!且孙氏之初,以长沙之众,摧破董卓,志匡汉室。虽中罹寇害,雅志不遂,原其诚心,乃忽身命。及权据杨越,外杖周张,内凭顾陆,拒魏赤壁,克取襄阳。自兹以降,世主相袭,咸能侵逼徐豫,令魏朝旰食。不知今之江表,为贤俊匿智,藏其勇略邪?将吕蒙、凌统,高踪旷世哉?况今凶羯虐暴,中州人士,逼迫势促,颠沛之危,甚于累卵。假号之强,众心所去,敌有衅矣,易可震荡。王郎、袁术,虽自诈伪,皆基浅根微,祸不旋踵,此皆君侯之所见闻者矣。
王司徒清虚寡欲,善于全己,昔曹参亦崇此道,著画一之称也。庾公居元舅之尊,处申伯之任,超然高蹈,明智之权。廆于寇难之际,受大晋累世之恩,自恨绝域,无益圣朝,徒系心万里,望风怀愤。今海内之望,足为楚汉轻重者,惟在君侯。若戮力尽心,悉五州之众,据兖豫之郊,使向义之士,倒戈释甲,则羯寇必灭,国耻必除。廆在一方,敢不竭命。孤军轻进,不足使勒,畏首畏尾,则怀旧之士,欲为内应,无由自发故也,故远陈写,言不尽宣(《晋书·载纪·慕容廆传》,又见《十六国春秋》二十三。)。
讨王敦诏(永昌元年正月) 东晋 · 晋元帝
出处:全晋文卷八
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亲率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召戴若思、刘隗并会京师(《晋书·王敦传》,又见《魏书·晋司马睿传》)。